杨璧陶老师和胡成两家先后抵营
几个星期后,杨老师和胡成两家先后入营,大家又高兴的见面了,而且房子距离很近,由于被西方国家点名收留而移送到印度尼西亚暂住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他们很容易就找到房子居住,生活安定了,大家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能快点被西方国家接收,憧憬着到了目的国后的美好生活。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加强跟散居各国的亲人好友联系,手头拮据的只好厚着脸皮写信向亲友求助。每个星期好心的神父会把各国亲友寄到曼谷的信和汇款带到难民营,到了那一天大家都会聚集到布告栏去查看有没有自己的,通告出国名单的时候大家更是兴奋不已,总盼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布告栏上。国际难民总署给所有难民提供了基本生活物资,还在营里设置了简单的医院提供医疗服务,并给有志者培训医疗知识。每天下午水车会进营分发食用水,每三天发一次木炭和菜肉,米粮也很充足。台湾的韩定国先生,每隔一段时间进营探望我们,带来我们要求提供的物质,包括华人学校需要的课本纸笔及体育用具,如篮球羽毛球等。难民们衷心感谢国际难民总署、神父、韩定国先生及各界热心人士对我们的帮助。
为了充实生活让自己不至于太无聊,除了身兼华联会交际及羽毛球队负责人,我接受了符校长的邀请,重执教鞭。除了上课,每天早上带着男女羽毛球队的队员们练球,闲来无事到华联会看看报聊聊天,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胡成曾经是我的老拍档,我们是好朋友,无话不谈,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我跟杨老师很聊得来,每天都到她家去,洪觉民老师和胡成也是她家常客,老人家还提议收我为干儿子。考虑到在国外英文肯定大有用处,杨老师建议我跟她两个孩子季仪和德仪一起学英文,以备未来之需,我学了不久便离开考依兰,虽没学成也算是她的英文学生。杨老师比我迟两年离开考依兰,滞营期间,我曾两次给她寄钱,到新西兰不久,她把钱汇到法国还我,给我退回去了。1996年7月,老人家独自到法国旅游,特地带来一个戒指送给我爱人。我把她接到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带她去了几个旅游点,我想微缩了的精致的法国小人国,一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多次邀请我到新西兰旅游,我总放心不下孩子们,迟迟没动,没想还没去新西兰,就接到老人家已于2000年离世的噩耗,让人痛心不已!
营长亲自带离难民营
难民营里也不是风平浪静,终日谣言不断,听说一位姑娘昨天晚上被泰军强奸了,又听另一位难民说,“前几天也有一位妇女被强奸了,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肉在砧板,接着看吧,这种事情还会继续发生的”。我听了好比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这不前避狼,后遇虎?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潜入考依兰难民营,不就为了拨开云雾见青天,指望到一个理想的国度,寻找自由幸福的生活。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肯定是不能过了,从这时起,我心里萌生了另一个念头,“再偷渡”,不能在这里等死,一定要尽快离开考依兰,到法国和家人团聚。我把我的想法写信告诉了法国的弟弟和姐姐,要求他们想办法尽快把我们一家接到法国。
十月二十一日,上午十点左右,妻正准备做饭,门口突然停下了一辆军车,下来了两个军人,车上还对排坐着六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我一看,不对呀,这不是来抓我们吗?赶忙跟妻说,“可能是上个月偷出难民营事败,走漏风声,抓我们来了”。妻半信半疑,有点担心的反问我,“不会吧,也没几个人知道,还都是好朋友呢”。“是啊,知道我们要偷渡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但无论如何,我先躲一躲,如果真的冲我们一家来的,妳应付一下,我去学校跟奇伟兄和符校长等人商量”。说完便躲到屋旁去了。说话间,两个军人已进到屋里,“快,跟我去亚廊”。带头的军人用泰语大声对妻说,我在屋外偷窥,这是个个子不高,还算强壮的军官,佩带短枪,肩挑三条金,跟班的手提AK冲锋枪,我拔腿就往学校跑。进到校务处,立刻跟奇伟兄和符校长等,商量如何应对,不到五分钟就统一了看法:军官找上门,要吗是来抓我们一家的;若从好处想,则应该是蛇头买通难民营营长,亲自来带我们走的。因为我们曾经拒绝再爬篱笆出去,也拒绝乘摩托车出去,理由是孩子太小,坚持要他们用红十字会的救伤车。大家都认为,若要抓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躲也躲不过。我想想也是,心头顿时释然,听天由命吧。快步回到家里。 一位懂泰语的邻居被叫来当临时翻译,见我回来了,有点羡慕的对我说,“你们的亲人要接你们出去,赶快跟这位营长走吧”。妻手里还拿着那军官带来的照片,我一看,不正是几个月前寄去巴黎给我弟弟的照片吗,真的是来带我们去法国的啊!我喜出望外,再不虑有他,便叫妻子赶紧收拾几件衣服,这营长两眼一瞪,“什么都不用拿,现在就走”。还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脸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家四口便乖乖的跟着营长上车。出了家门一看,不得了呀!不但有好些人围在车旁瞧热闹,还有怕事的站得远远的观望,并且指指点点、互相询问,都想探个究竟。敢情我们一家已经成为当天的新闻人物、话题焦点了。后来跟朋友谈起当日离开考依兰难民营一事,我都说得特别自豪,特别威风,因为别人是偷偷爬篱笆或由摩托车载出去的,顶多也就是由红十字会的救伤车当作病人运出去,像我们一家这样,由营长亲自来接,肆无忌惮,坐着军车大摇大摆出去的,在考依兰还是破纪录的第一次。
(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