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张燮辉出生于龙目岛(Pulau Lombok)安班阑(Ampenan)小镇。祖父张炳堪(字乙洲)开洋服店。依照中国人传统习俗,父亲从小就在店里帮忙。学会了裁衣、缝衣等工艺。
在安班阑小学毕业,学业成绩优秀,在校长的推荐和保送,到泗水(Surabaya)新华中学(新中)免费就读。条件是课余时间要帮学校写钢板字。(以前学校里的通告、学生习作等都要手写钢板字,才拿去印刷)所以父亲勤工俭学练出一手好字。
在新华中学毕业后曾在Pacet镇华校任教。后来回龙目岛华校任教。
有一天,当父亲还在课室里教课时,从窗外看见一个女子穿着橙黄色的衣服,精神焕发从学校大门走进学校,一见钟情,随后打听女子的名字等。结识、相见恨晚。最后达成心愿而结婚。即是我母亲(林月彩)。父亲年纪大了,与我们聊天时还常常提起父亲第一眼见到母亲的印象。摆出母亲走路的样子。
父母亲应朋友鲁云岐校长介绍去庞越市(Probolinggo)华校任教。全家人都住在教师宿舍。父母亲都教书,一个女佣看顾不了四个小孩。所以我(5岁)念小学一年级,大弟(3岁)就进幼儿园。
教师微薄的薪水应付一家的开销捉襟见肘。祖父建议父亲回龙目安班阑开洋服店。1951年我们一家回到龙目岛。
起初洋服店的工作是父母亲两个人亲力亲为。日复一日因为洋服很合客户的要求、赞赏,尤其做成的西装很合身、穿起来很舒适。式样又追上时髦,顾客多了,工作量大了,父亲陆陆续续多请工人来缝衣。
初开洋服店时,晚上我们姐弟们都在楼上入睡,有时半夜起床,我从楼板的缝隙见到爸妈还站在裁剪桌边,看着裁剪桌上新的外国的裁剪法图书,研究改良旧的祖父传的裁剪法。
父亲的英文很好。能听懂美国电影明星的对话。与本地居住的外国人、游客英文交流。所以会收到他们看过了的杂志。并能请他们帮忙购买新的裁剪工艺书及新的流行时装杂志。
不久我又多了一个弟弟。
外祖母生于中医世家。注意饮食营养。所以我父母亲注意孩子们的饮食。每天早上一杯牛奶、一个鸡蛋是少不了的。每天早上天微亮,父亲就骑自行车带着几个玻璃瓶去近郊农民家里,看着农民亲手挤出来的牛奶装入瓶中带回家。牛奶煮滚了大家喝了一杯才上学。
父母亲深夜还不断学习,接受新的事物,对我们姐弟言传身教,影响很大。
念小学五年级的大弟有个数学习题不会做,怎样计算一个L字形的土地面积,回家请教父亲。父亲以前当数学教师,告诉弟弟,一个方法是顺着L字形的外边先画两条辅助线成一个大正方形,再看L字内侧成了一个小正形,大正方形面积减去小正方形就是L字形的面积。第二个方法是把L字形一个内侧的边加长,L字就成了一个竖直、一个横置、两个长方形。把两个长方形的面积加起来,就是L字形的面积。
这就是说明了条条马路通罗马。一件事情可以有多种解决办法。更使我们姐弟们思路更加开阔。
早年经济差,父亲没钱给我们买昂贵的玩具,但教会我们下棋。家里有很多种棋。中国象棋、国际象棋、跳棋、军棋等。下棋可以一个人玩,但至少二个人玩更有趣。这样我们姐弟在一起的时间就长。同时下棋要眼看四面八方,关注整个棋盘,灵活、记忆、预测对方的棋路、同时也要思考自己该怎么行下一步棋。这样使我们姐弟们思路灵活,学习成绩很好,从小到老关系也很亲密、相互理解、信任、帮助。
后来父亲替顾客量身、裁纸样、母亲把纸样铺在布上、照纸样剪布、把剪好的布给工人(有七个工人了)缝、缝好的成衣交给女工缝扣子等后续工作。分工合作很好。
父母亲很恩爱。吃了晚餐后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或者会朋友。礼拜天带着一家去海边、或者旅游景点玩、拜访亲友家。
父亲从小喜欢运动,游泳、篮球,羽毛球,健步走等。参加篮球队随队去参加比赛。与母亲两人打羽毛球。
父母亲对我们的教育很重视。家里收入稳定。安班阑有了初中部。我与弟弟们初中毕业后陆陆续去泗水念高中。念完高中我与大弟去椰加达念大学。我后来去香港,内地转一轮最后还是在泗水定居。
四弟启尧高中毕业后去香港学裁剪。毕业后回龙目帮父亲。
父母亲有了四弟帮手,更自在了。假期两个人会去峇厘岛(Bali)旅馆住几天。
父母亲六十多岁,就把洋服店全权交给四弟处理,退休了。
我与三弟启文定居泗水。房子有四个房间,一个我开诊的诊室。因此父母亲多数住在泗水。
父亲在泗水与旧时新华中学(新中)同学联系上了。参加新中校友会、成为一个“战前校友”中的一位校友。经常在一起见面谈天,参加校友会的活动,曾获得校友会举办的老年人竞走比赛冠军。
在泗水年纪虽然大了,每天还坚持在住家区附近走路约一小时。
我约了爸爸去Yasanis参加晨运会。跟朋友们做香功,结队走路。父亲很喜欢。
朋友组织一组人学跳交际舞。父亲很有兴趣。我带父亲参加。父亲身体己不灵活,但很用心学习。把舞步当作运动。
有好电影时,我常与父亲同去影院看电影。因为母亲不愿意出门。后来家里有大电视、可以在家看电影、电视集,父母亲更不愿意出门。只是每星期与父母亲一起在外面吃一餐,转一圈就回家。
2005年我开始寄给《千岛日报》文稿。一位朋友告诉我,我的文稿只有老一辈的同事才看的懂。我自己知道写的字很难看。所以就求父亲帮我重写一遍。爸爸看了我的稿子才发现问题所在。原来我写的简体字是念中学时通用的。中国政府后来通用规范的简体字。我写的简体字成了错别字。父亲帮我重写稿子时,一边查四角号码辞典,把所有简体字改正为规范的字。后来朋友说我的字现在写的很好,我笑着说是父亲写的。
年复一年,父亲的同学一个个走了。能与父亲同时参加新中校友会活动的同学也没了。所以父亲也少出门了。
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健康日下。己十多年没有回过龙目岛。怀念龙目岛的亲友。我与四个弟弟约好一同伴父母亲回龙目。
在龙目见了久违的亲友们。父亲很高兴,满足了回龙目岛的心愿。
回泗水后、健康愈加退化。最后父亲97岁在家安详过世。
父亲过世后,没人帮我誊清手稿,我也没心思写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