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受苦的童年
我的父母出生在中国福建福清海瑶村,父亲20岁、母亲15岁时,因为生活所迫带13岁的舅舅离开贫困的故乡,永久移民南洋到“千岛之国”的印度尼西亚东加里曼丹省大石山岛镇,因为那里有亲友,有叔叔高亿湘。不知道哪个亲友帮倒忙,介绍我爸到偏僻的西段农村安家落户,在河边建店铺和家。河是幸福的河流,因为它给家里带来幸福,把货运到家里来,要到大石山岛镇,没有路走更谈不上有好路走。所以,路运不如河运。我爸以为可以稳坐江山,从开业那一天起,有不少农民从西头背稻谷到我爸店铺卖稻谷,舅舅每天忙着接待农民,然后将稻谷搬到仓库去,经过10年,已堆积如山。一位老农民说:你们中国人在这里开店铺给我们带来方便,我们想买的东西你们这里都有,谢谢你们了!
1931年我妈生一个男孩叫至兴,跟舅舅名字的“圣兴”一样,后面都有“兴”,表示大家都高兴。这是妈妈给大孩子的名字,16岁的她第一次做妈妈,妈妈把孩子喂母奶到半岁后,改喂稀饭,在阳光下成长。在地上爬来爬去慢慢站起来,舅舅带来带去,17岁的妈妈又生第二个孩子,叫至源,源是财源滚滚的意思。1934年5月,又生一个男孩,名至胜,这就是我,希望我命长。三个男孩每天要吃饭,要带孩子,就请了一位女农民做保姆,不知每月多少钱?舅舅因为背上生癕是化脓性炎症,异常疼痛!因为没有药打针,最终埋在异国他乡。此时爸妈像狮子没有睡醒,因为孩子一个都不生病,所以不搬家。1936年、1939年、1941年都生女孩子,这时父亲已奋斗10年,最后几年没有亲友帮忙了。
印尼兵荒马乱,日本入侵印尼,印尼海盗频繁出现,没想到印尼几个土匪闯进我爸店铺和家,当我妈要关门,一个歹徒用长刀砍在妈妈的头上,昏倒在地上,血流满地,在这样白色恐怖下,我爸见事不妙,转身到房间取两把手枪出来。如果我爸不紧张,没有土匪了,应该关门就安全了。可是,我爸太紧张了,在不见人情况下,乱开枪,子弹打完了,不告诉妈妈一声就跑,这一跑自己的生命就葬送在歹徒手中,我爸在船上被歹徒用长刀砍100多刀,血流成河,生命定格在30岁。歹徒见人已经死了,就跑得不见人影了,在店铺还留下一个歹徒,准备杀妈妈,妈妈坐在椅子上,三个孩子出来了,围在妈妈身边,墙上的钟一分一秒过去了,歹徒狗急跳墙,要杀人了,但三个小生命在那里,不敢下手,就不断喊孩子赶紧走!妈妈说:孩子们,我是中国人,我不怕死!在无奈下,我们手牵手离开妈妈,走到后院,只走几步,就听到天塌的声音,妈妈的生命定格在25岁,我爸妈的生命在黑暗中谢幕了,我们三人 坐破小舟离开家和已故的爸爸妈妈,永远回不了这个家了!6岁的我、8岁的二哥及4岁妹妹都成了孤儿,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我们顺河水漂流到大海,那天下午没有下雨,如果下雨这只小破舟会积水而沉没,我们死了谁也不知道!到了大海边我们突然看到了贵人来救小生命,就这样我们死里逃生!
在白色恐怖像打战一样无情的敌人,印尼佣人至少8年没有回家,每个月给她工资,一点也不少,小时候得了眼病一只眼瞎了,她救了9岁的大哥和一岁的小妹妹,从东边的森林逃难到大石上岛,找到叔叔的家,她以前认得叔叔,还说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叔叔就派几个亲戚坐小船去救三个孩子,当船向西航行时就见我们,把我们救了出来送到叔叔家里,我们五个人见面时就抱在一起痛哭!华人非常团结,每隔10米,都有华人站岗,手中拿长枪,准备跟土匪战斗,那天清早几位亲戚坐两只小船去找我爸妈的遗体,到了家后找到颈部被砍了一刀的妈妈尸体,在房间里还找到40天的妹妹。大家把家里的铁床、大木箱、搬到船上,尸体也运走,到大石山岛叔叔家,有一部分亲友已在山上挖墓坑,爸妈的尸体就放在木板做的馆材,送葬时我们手臂上带黑布表示孝顺父母亲,因为没有父母遗像,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跟着馆材走,中午到了墓地,我们跪在墓边大哭,边喊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把我们留下来?我们已经没有父母亲,也没有家!那时,我们最难过的时候,大哥比我们还要难受!现在叔叔面对现实,要抚养6个孩子,最小40天,这40天的婴儿没有母奶吃,身体一天天虚弱而死亡,叔叔不知道丢了哪里?如今还是个迷!可能丢到海里,不可能埋在山上去!因为海比山还近。
我们五个孤儿在几个岁月里,春夏秋冬都在偷偷地哭!都不想活了,但是,二哥很刚强,他经常画武松打老虎,表示自己有能力战胜一切。在叔叔家里帮做蘑米的劳动。因为日本统治印尼华人学校被关闭,我们还是文盲人,我们的交流用印尼话,有一次在街上遇上华人子弟突然打大哥,二哥马上帮忙打了,我也帮忙打,那个人就逃跑了,此时此刻我就体会到团结就是力量,所以我们三个兄弟很团结。有一次,一个亲戚告诉大哥;东边有你的姑妈,因为只有一条街,果然找到了姑妈,姑妈有7个儿女,两个女儿出嫁了,一个男孩结婚了,姑丈,姑妈也老了,但是,他们老人家有爱心,接受我们做干儿女,结束在叔叔730天的劳动。姑妈的女儿专做锈花的,买了布给我们做新衣服。因为我们还小,生活还不能自立,1945年8月日本投降时,日寇狗急跳墙要杀害华人,我和姑丈、姑妈逃到山上当农民,那农村没有人种田,在溪水边我们建茅屋,周围种红薯、种稻谷,到成熟时几百麻雀飞来了,我就用稻草人拉绳子将他们赶走了。有一次我被野蜜蜂蛰得死去活来,还好没有死。日寇走了后,华人小学复课了,我们5人报名读书,学校很简陋,四个教室,中间的教师和校长办工室,请的老师只能教语文和算数,我读一年级,二哥、大哥读二、三年级,我读二年级时,二哥、大哥突然不见了,我问两个妹妹,也不知道,我想了半天,姑妈告诉我,他的男孩和大哥、二哥一起到大城市泗水找工作。我作为哥哥要负起责任,这时候我已进入少年,我记得一句老话,少年不努力,老了徒伤悲!
吃苦的少年
在这个小岛上,我和两个妹妹相依为命,在姑妈家里很自由,努力读书,背语文、做算数,在班上当班长,教材是老师自己编的,老师告诉我们怎么写牛、羊,花、草,爸、妈、山、海。我们兄妹交流用普通话,年复一年,在学校那5年中没有同学跟我玩,在家里不敢跟表妹说话,有一点焦虑和自闭感。喜欢独来独去,黄昏自己喜欢到海边散步。看到晚霞,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希望的起点
15岁时,我大哥突然从泗水回到古大马路岛,他熟悉的地方姑妈家里,但是姑妈已病故。因为此岛既无药店也没有诊所,我只知道姑妈病了,不久病故了,不知道如何去埋葬,因为我们去上学,大哥向姑妈遗像鞠躬。晚上,大哥说,今天晚上你们要准备好,明天你们不要上学了,我们要坐船到大城市泗水。
开始我们不知到泗水有多大?有多远?上岸后大哥要我们坐中巴车,不久就到了伯父家,安排我们的住床和吃饭。第二天,大哥带我到南洋公学插班6年级下,毕业后全班同学合影包括校长、老师和同学们,每人送一份。后来我到中华中学读初中一年级,再后来我堂哥福清人为首建立一所侨众中小学,我就转学读二年级到初中毕业,毕业时师生包括校长合影留念,每人送一份。读高中时都到中华中学,读三年毕业后我遇到贵人。
励志回国奋斗
高至銮堂哥,谢谢他资助我于1956年6月回国深造,我带着爱国主义热情坐大轮船,我好像苏醒的狮子在迷茫中找到了光明和希望!22岁的我,已经是青年人,在深圳港口,看见了五星红旗在空中飘扬,听到祖国的声音:欢迎你们回来!欢迎你们参加社会主义建设!
广州侨联工作人员在深圳港口一个银行工作人员递给我840元人民币,这是贵人红包最珍贵的礼品!我永远感谢他,铭记在我心中!我在广州参加高考后,被湖南医学院录取了,经过体检合格成为一名医学生,我分到56级2班,当时我有理想信念,我积极靠拢团组织,在体育方面通过了劳卫制一、二级,1958年8月我参加了中国共青团组织,我在班上任体育委员,不久在学生会被选上体育部长,这是我一生中难忘的事,举办了一次全校运动会。我校在全国还是名校,校训为:做事在人,成事在天。学校直接由中央管的。
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的号召,我校积极响应,我们56级740人都参加修京广复线铁路,参加了下乡巡回医疗队,参加了大通湖农场插秧,我们的课像打战一样,停停打打,在艰难岁月里终于胜利了。这是难忘的大学历史。
为人民服务
1962年分配到别人不愿意去的单位,我听党的话,共青团员是党的助手,要起带头作用,迎难而上,别人不愿意去的你去就是好同志!这是赶考交出满意答卷。
我拿了卫生厅报到通知单,骑单车向南到南门口,开始走上坡路,经过候家唐路、黄兴路到了涂家冲向南边进医院,看到了湖南省精神病医院,右边是小门诊,再向南边看到水塔和办公楼,找到人事科登记后,安排小房间,这是我的家,工作在男病室,在学校这小科放在内科学里,老师不讲课。但是我在印尼古达马路岛,读小学时,刚从国内三位老师,有一位音乐老师,患了精神分裂症,在学校乱跑,不久自杀了。当时我想学医了,国内他的父母还不知道。但是,我每天晚上到副二院精神科13病室,第一次见杨德森老师讲精神分裂症。三年后院长信任我派我到军区参加空军陆军数次,给我锻炼的机会,1963年院长调来王景仁和陈定纯和罗忠困主治医师从此我院结束了没有主治医师的历史。医院派我到副二院进修精神神经科一年,1965年又派我到常德市精神病院协助临床工作。1966年“文革”混战来临了,从中央到地方党的领导不起作用,打倒“四人帮”后,邓小平同志站出来,提出改革开放,恢复晋升制,恢复中华医学会学术活动。
我省精神病学术年会首届在株州精神病院召开,并成立湖南省精神病学术会议,主任委员马广仁院长,副主任委员杨德森教授,秘书高至胜,还有4位委员。每月有讲座或病案讨论,特别病案讨论对精神科医生帮助更大,兴趣更浓!地区精神病院医生和院长都来参加,这是难得的机会。有一次在卫生厅招开秘书会议,我汇报学会工作,厅长张培业会长说,有这么好的同志为什么不能入党?会后会长张培业同志打电话给马广仁院长,下午医务科科长陈福生送我一份珍贵的入党申请书,由院长马广仁和陈福生科长作为介绍人,一年预备期到了经党支部讨论后经上级批准于1978年12月24日入党。从那一天起,对自己要求更严格了,1980年我考进了北京精神卫生研究所师资班进修一年,培养学生最大特点就是每周有一次病案讨论,来提高学生的医疗水平。一年过去了,收获非凡,感谢老师的辛苦和教导!回院后成立了两院合并的省司法精神病监定小组,组长为扬德森教授当任,组员有高至胜、邹宾忠、苏寅喂、曹森俊,5人组成,从1982年起被评为卫生厅机关优秀党员数次,培养人才50名,1987年晋升副主任医师,副教授,副二医院开始请我当兼职教授,开始聘请我参加研究生论文答辩会,1993年我晋升正主任医师、教授,聘请我参加博士研究生论文答辩会。共11年之久。
退休后还参加义诊活动、参加医院体检几年,开始写回忆录,学摄影、电脑打字、学书法、画画等。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这是周恩来总理的一句话,来结束我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