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48年,我爸妈一家还住在离勿里达市5-6公里的karangtengah镇,有一天来了一群人,逼迫我门镇上几家华人离开家向东南方向转移,说是:荷兰兵(?)要来……那时我才不足四岁,弟弟两岁,家里还有爷爷奶奶,三伯父和比我大6岁的堂姐,还有刚来家里玩的14岁的三表姐。当时我还小,还不懂事也记不得那么多事,大人们说,我们被逼着离开家,随着许多华人家庭向东南徒步转移,从一镇迁往一镇,与更多的华人族群汇合。过了一镇又一镇,穿过了森林,越过了山区又被赶到沿海地区,辗转了八个多月。有时深更半夜也逼我们搬迁,难民群只好用竹筒点起火把,照明迁移,苦不堪言。爸看到爷爷奶奶快走不动,实在不忍心,只好雇当地人帮爷爷奶奶用”轿子”抬着走,穿过阴森森的森林,半夜加上被惊动的野生动物的嚎叫声,显得异常恐怖。在我脑海里尽留下那些恐怖的景象。
每次迁移都是十分突然,一声令下说搬就得走,表姐回忆说,有好多次她煮饭都还没煮熟,也只好盛到饭钵里带走,一到达目的地饭也变馊了,不能吃了,全家人又只得挨饿了…..幸亏村里人都对我们很友好,看到我们没粮食,就去地里挖番薯,烤给我们吃,给我们充饥。这份情谊让我们全家人感恩,难忘。再说我们百多人的难民群到了另一个村又住哪儿呢?热情的村民也让出了他们的地方,院子,茅屋,甚至牛棚边我们也住过……艰苦的环境,不足的粮食,卫生条件的恶劣,蚊子毒虫也不客气地向我们”侵袭”过来,害得我们身上也满是瘙痒抓破的伤疤,又没有药物,有的甚至会发炎化脓,身体发烧,一些识点草药的当地人就告诉我们摘几片路边的daun wedusan,搓几下盖在伤口上,以免给苍蝇叮到又带来更多的麻烦……总之,那八个月的路上,我们这些难民真是苦不堪言……但我们这些小孩不懂事,有时也还会挺开心的,摘路边的野果(ciplukan)边吃边跑跑跳跳,嘻嘻哈哈打闹着,特别当迁移到南海边,第一次看到大海时,年少的孩子们都欣喜若狂,跑到沙滩上快乐地打闹,拣贝壳……就连没见过大海的成人们,也兴奋起来,深深地呼吸着海边的新鲜空气,或许一时间也解开了心中的苦闷……
忘了是哪一年,应该是《千岛日报》创刊头几年吧,我看到了苏仁先生的一篇文章,就是讲述那段逃难的经历,恰是我和家人也经历过的苦难。苏先生比我大六,七岁吧,他还记得那么多,还把它详尽地记录下来,连续写了六篇文章:《1948年流血事件片段》,《1948年排华事件》,《童年动乱逃难的一幕》,《排华历史不可重演》,《六十年前华族的空前浩劫》,《终身难忘的事》。这些真实题材,后来都载入了2013年7月15日出版的《苏仁文集》成为很好的历史资料。
从文集里,我才了解这是与荷军发动的”第二次警卫行动”有关,荷兰殖民主义者不甘心失败,想扼杀新生的印度尼西亚共和国,在东爪哇许多地方挑起反华排华事件,酿成了严重罪恶的社会问题。当时,多处华人就首当其冲成为牺牲品。据伯父说:当时他,我爸还有十多个叔伯已被反绑双手,被持枪的军人准备带走,幸而遇到了一位当地还有名望的人搭救,担保,才幸免于难。真感恩在危难中还有富正义感的人搭救了我们。但我们还是被逼着当难民转移八九个月的时间。其中据苏仁兄说,在Sumbersih镇,我们还遇到两次一帮强盗的抢劫。我妈也讲述过:一天晚上,有一伙人,大声喊叫,冲开了门,只见蒙脸,持枪,大刀和点着火把的几个大汉粗暴进来,搜索难民身边的行李,抢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又是雪上加霜。路上每个家长仅能带去的盤缠已慢慢耗尽,再加上这一洗劫,吃饭都成了问题,好在困难中大家都互相帮助和支持。加上山区的人民基本上都很善良,同情我们,给我们很大的帮助。这份情真的忘不了。
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只要有动乱的事件,受害者肯定是广大的无辜群众。所以世界上广大的人民群众应该都是热爱和平,热爱安宁和谐的生活,我们也希望印度尼西亚祖国国泰民安,人民生活安详,从此不再发生排华反华事件,愿富饶的印尼祖国日益强盛繁荣,人民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