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宝垄-有我难以忘怀的旧梦
我们回到三宝垄已经是傍晚时分。
折腾了一整天,大家都很疲乏,洗了个澡,吃过晚饭,便去休息,一宿无话。
第二天我一早起身烧水,泡了一壶茶,又替父亲准备了一大杯咖啡,让父亲喝完后去上工,这是我每天早上例行的事。
过不久表妹也洗梳完毕,进来坐在一旁伴着我喝咖啡。
我一眼向她望去,哗!我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只见她把辫子散了开来,蓬蓬松松的秀发长长地披在两肩上,她看来虽然还有一点慵懒,却遮不住她飘逸绰约和那天生的娇柔,我不由得看得痴了。她也盯住眼看着我,忽然低声娇嗔,往我手臂轻轻一拧,“噢”,我假装痛得叫起来,心里却想:“嗯,表妹情窦初开,这小妮子初解风情了。”便把作势反拧她的手缩回,装出正经的说:“别玩了,来,喝杯咖啡。”
我还来不及把咖啡倒给她,她已伸过手来,把我手里才喝两口咖啡的杯子拿了过去,放在唇边来回抚弄浅吻,却久久不把咖啡喝下,似乎还有意无意地瞅了我一下。
〈少女情怀总是诗〉,而况我这可爱的表妹,一个才初解风情的小妮子;莫非,莫非……我不禁遐思翩翩,莫非是表妹向我暗示什么,我心猿意马起来,心里踌躇了一回,最后横了心,好,就做一次轻薄之徒吧;便向她移近,想鼓足勇气把她拦腰一抱拥吻起来。蓦然,睡房里有轻微咳嗽声,姑妈好似睡醒了;我非常尴尬,悻悻然坐回原位。
沉默了好一会,我也不知该怎样打破这个僵局才好,忽然心里一动,便嚅嚅地开口问她,要不要吃点早餐,表妹不答话,微微地点点头。
我搬出两张椅子,两个人坐在门前的屋檐下,等候兜售“鸡饭”的“卖饭婆”经过。
“鸡…饭,…….鸡……饭”卖饭婆兜售的声音由远而近,终于在门前停下,我向她示意我们要买(吃)早餐。
她把提着的盆子放下,把背上的饭盆也解下,坐在小椅子上,开始把蕉叶打成半弧形的“碟子”盛饭,撕上几片鸡肉,半粒蛋,最后放进椰汁鸡汤,爱热辣的就加上辣椒炒丝瓜,饭匙就用约三只手指宽的蕉叶折叠成舀形;我与表妹两人一手托着蕉叶碟子,另一只手以蕉叶匙为舀,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我另外打包,预备留给姑妈吃早点。
姑妈吃过早餐,喝了咖啡,在一旁看着表妹把辫子打好,她们母女说好今天要到庙里去烧香,问我去不去,我想她们两母女刚好乘一辆三轮车,我跟去做什么,于是藉口还要整理一些东西,不去了。
回味表妹早上那“不一样”的神情,我知道是她把无限柔情表露无遗显示给我,这更使我益发感到难以消受,心里也不觉甜丝丝的。
午后,姑妈与表妹回来了,不知她们在谈论些什么,从巷头一直谈到进屋内还喋喋不休(我听清楚,但我听不懂,她们用巽他语交谈),最后表妹扑进姑妈怀里,撒娇地用拳头捶打着姑妈。
稍后姑妈进房休息,我悄悄地把表妹拉过一边问她要不去看一场电影,她听了眼睛发光,忙不迭地点头。
“那妳先休息一回,睡个午觉。”我体恤她说:“这几天妳也忒疲倦,一定累了吧。”
吃完晚饭,我有点怯怯的问一声姑妈,可不可以带表妹去看场电影,想不到姑妈竟然笑笑地看着我们俩,不置可否,我高兴地拉着表妹的手说:“姑妈,我们去了。”
我与表妹来到“日惹兰”Djagalan戏院看第二场戏,是钟情、曾江主演的胡闹歌唱喜剧《那个不多情》。
表妹看得好似很感兴趣,身子频频向我挤来,我顺水推舟般用手揽住她的纤腰,她震了一震,自然地把头搁在我的肩膀,我轻柔的嗅着她的发梢,我听到表妹微弱的呼吸,我慢慢地顺势而下,深深的在她脸上吻了一吻,她呼吸急促起来,我们陶醉了,她闭上眼睛,一只手绕过来围在我的身上,静静期待着。人说酒醉还有三分醒,我悚然惊醒,于是正襟危坐,自忖“君子发乎情,止乎礼”,立刻摒弃杂念,全心全意去看戏听歌。
戏里唱的歌曲是当年风靡一时,所谓的“时代歌曲”,幕后主唱是男高音杨光以及低音歌后姚莉,那一首《月下情歌》还有《紫丁香》非常悦耳动听,姚莉唱的主题曲《那个不多情》尤其使人听了如痴如醉,飘飘然如饮醇酒,而那轻快的旋律,活泼节奏,又让人心情开朗,陶陶然如坐春风。
散场后,我带表妹走进戏院内左侧叫Peloran的饮冰室,尝试它当时驰名三宝垄的油煎豆腐虾饼(Tahu Gimbal Peloran)。我们俩边吃边谈,津津有味地,慢慢地嚼味,那种甜、酸、辣杂陈的口感,确实令人回味无穷。
我们边吃边谈,忽然我问起她刚才午后跟姑妈谈些什么话,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听了,霎时羞得脸也红了,低着头自顾自地玩弄手中的钢叉。
(后来我才知道早上要拥吻表妹的事,姑妈早看在眼里,所以才听到轻轻的咳嗽声和表妹向姑妈撒娇的事)。
戏也看了,豆腐也尝了,也应该回家的时候了。我俩乘三轮车回去。天开始下着微雨,我怕表妹给雨淋湿,绕过手将她挤近我身边,我又闻到她那醉人的幽香,这一次我心里坦然,只在她耳边频频的唱:“年轻的妹妹追的什么人”?表妹突然睁大眼睛,有些奇怪:“表哥,你也会唱歌呀。”“当然啦!”我飘飘然:“班上的同学都叫我‘小杨光’呢。”表妹不以为然,笑骂一声:“臭美。”
雨停了,仲夏夜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不一会,我们也到家了。
在送她回房道声晚安的时候,我再一次在她耳边唱道:“年轻的妹妹追的什么人?”表妹回头一笑,跑进睡房去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我低声吟哦。
漫步走进房门,我也该睡觉了。
注:那个年代,在三宝垄有很多这样走大街穿小巷兜卖“鸡饭”的卖饭婆;她们将一大盆的饭肴背在背后,一手提着放置椰汁鸡汤及切丝的瓜(佛手瓜)炒辣椒椰果汁的盆子的竹篮,边走边叫卖,不时拉长声音,有节奏的唱:“鸡…饭…,鸡……..饭……..”。
她们多是同一个乡村出来三宝垄找生活的村里妇女,在三宝垄也聚在相近的地方寄宿或租房,她们烹饪煮法,无论色、香、味几乎同出一辙,而且美味可口。她们之间也好像都有了默契,各有自己的主客和兜卖地带。
时过境迁,直到现在这种过街兜卖的景象已不复可见。她们多在市内热闹的街旁、在他人闲着的屋檐下,找个适宜的地点摆起摊子做卖鸡饭生意,有的租赁一整间房子开档卖鸡饭;这一行专卖鸡饭的生意,做到了“处处开花”,久而久之,“鸡饭”也变成标志三宝垄的美食之一。(待续)
2021年1月1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