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6月,我在邦加岛烈港埠中华学校初中毕业,因母校不设高中部,我面临着往何处升学的难题。可供选择之处有如下几个:一是离我家约30公里的本岛首府槟港市的中华中学;二是与邦加岛一海之隔的巨港市中华中学;三是远离邦加岛的椰城中华中学、巴城中学、八华中学等。三地当中费用最低的是最前者,最高的是最后者。家父为了解决此事煞费思量,经四处了解之后他最终选择让我去椰城中华中学(简称椰城华中)。家父对我说,你年纪尚小须有人监管,印度尼西亚的华文中学洋洋大观,不胜枚举,但唯有椰城华中设有设备完善及监管严格的学生宿舍。
远离市中心 环境优美
我远道而来,先在椰城亲戚家落脚,入学试过关后即迁入华中宿舍居住。初到贵境,人生地不熟,幸亏受到宿舍管理员凌师母热情接待。除安排好我床位外,她耐心地讲解了宿舍的规章制度及一般概况。此外,她还不辞劳苦带我在宿舍周围逛一圈,谆谆不倦地向我介绍各项设施。凌师母热情洋溢及和蔼可亲的态度,令首次离家远去的我,心感格外踏实和温暖。
我从外岛一个小镇初来乍到,深感椰城是个异常繁华的大都市。市内车水马龙,光怪陆离大小商铺林立,人流如鲫熙来攘往,大街小巷人山人海。各种车辆包括汽车、电车、摩托车、火车、三轮车等的引擎声与啦叭声,商铺放出的音乐及扩音器声,小商贩的叫卖吆喝声,充斥着大都会的上空,令一位过惯了小镇宁静生活的我一时感到头昏脑胀及眼花缭乱。我于是自问,在这般环境中怎能安静读书?所幸我所就读的华中,其校址地处椰城市郊,远离喧嚣的首都市中心。
华中校园范围宽广,偌大的区域巍然屹立着宏伟秀丽的教学楼、整齐美观的师生宿舍楼、科学馆、图书馆、大餐厅、大礼堂等楼群。此外尚有各类运动场地:绿草如茵的足球场、多个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等,还有单车棚及多个小卖部等建筑。
校园四周建有比人还高的围墙,大门设有保安岗哨,多位保安昼夜巡逻,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入。这是一个独立的学区,一个充满琅琅读书声的世外桃源。
华中宿舍因处在一个宁静优美、设备完善的学区内,其声名大噪,远近驰名,成为当时全印度尼西亚莘莘华侨学子之所爱及家长们之首选。
舍友来自印尼各地 彼此相处融洽
华中宿舍大楼是一座新颖美观单层建筑,教职员宿舍居中,学生宿舍分布其两侧,一个长方形共享大客厅将三者相连。学生宿舍居住了来自印度尼西亚各地约200名学生,属全男性,分住三个大房间上下格床,我那间最大,住着70多人。宿舍里可听到各式各样方言,语言之混杂与联合国不遑多让。联合国的共同语言是英语,这里则是普通话与椰加达语。
虽然舍友来自五湖四海,但大家朝气蓬勃热情奔放,加上各自远离家人,懂得“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之道理,因此很快相识熟络。每天上学时间,大家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挎着书包,与其他三千多位同学一起步入各自课堂,共同追求知识及切磋做人之道。放学后舍友们又一起返回宿舍及步入饭堂用膳。下午课余时间,各自参加文艺体育活动,晚上一起到指定教室温书做功课。周六晚及周日白天是舍友自由活动时光,此时我们便三五成群进市区逛街,看电影、光顾书店、帮衬餐厅,甚至往芝林津海边及茂物植物园郊游。
每天放学之后舍友可参加各种活动:舞蹈、唱歌、健身、武术、绘画等,多样兴趣班任君选择。此外还可去图书馆冒泡,或与三五知己在校园内漫步谈天说地,或一起看球类比赛,或在大操场一角很惬意地看日落。当然爱好运动者可下运动场大显身手…..
舍友之间还经常进行球类比赛,包括篮球、乒乓球、羽毛球、排球、足球等。当时之安汶(Ambon)篮球队曾称霸一时,其他队均败在其手下。但当我们组成邦加 一亚齐(Bangka一Ajeh)联队向其挑战时,他们却一败涂地。
大家同住华中宿舍,朝夕相处,日夜同窗,互敬互让,守望相助,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大家宛如一个大家庭内的亲兄弟,显得格外融洽。
规章制度健全 监管严格
或许有人以为,200名寄宿生挤居在三间大房内,一定会因人满为患而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真实情况是如此吗?当然不是。事实上,华中宿舍管理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恰似一个和衷共济、和睦相处、温馨温暖的大家庭。其成功之道是什么呢?完全是拜其健全的规章制度及专人监管所赐。据笔者记忆所及,华中宿舍的规章及管理制度有下列几条:
(一) 每天早上6时起床,晚上10时入寝,中午有1.5小时午睡时间,三者均以钟声为号,由宿舍官理员巡查,违者挨批。
(二)每早起床及午睡后要按照统一规格自行整理床铺被褥,监察员认为不达标者受警告教育。
(三)星期日晚至星期五晚一连六个晚上,每晚7时至9时合共2小时,要到指定教室温书,温书要认真不得喧哗,由宿舍管理主任负责点名和监督,不得缺席或敷衍温习,否则受追究。
(四)平时不得无故离开校园范围,若有要事外出,须先请假获准才行,但周六下午、晚上及周日白天属自由活动时光例外。
(五)宿舍办事处有人当值,随时可帮舍友解决困难。
(六)饭堂一日三餐按时供应丰富多彩膳食,迟来者自负。每天按时将脏衣服放在指定地点交工人清洗。
华中宿舍环境优美,设备完善,制度健全,监管严格,当时印度尼西亚各地华侨学子趋之若鹜。我在华中宿舍的生涯虽已过去半个多世纪,惟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历久不衰。
我无比怀念在华中宿舍的日日夜夜!
香港 温典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