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从年青住在徐埠,开一间哇弄店(meracang)来维持家庭生活。这生意是母亲一生的创业,父亲是什么都不管的好命人。母亲个性和善、脾气很好,她从来没骂过人,凡事能忍耐,这是她的优点。几个孩子还未成年,生意很冷淡,她只好做很多家庭副业,做上海豆,简单做法:先在盆子里用茨粉(tepung kanji)加茨粉干(tepung gaplek)做浆糊,然后把花生放进去,取出后放在有茨粉干的有洞竹筛,筛成圆形,重复开始三、四次,然后放进大锅炸。每个人能做炸好的上海豆一麻袋,母亲同时也做牛肉丸和其他副业。她是刻苦耐劳的妇女,生活虽苦也从不怨天尤人,嫁给不爱分工合作的男人,说自己命苦。
屋主要收回满期的租屋,只好搬到一条小街,却大大改变母亲的命运,生意变好,孩子也长大了,母亲听到在哪里有房子要出售,她就买下来,一共买了五间房子。孩子长大了,一人住一间,她平日和最小的弟弟帮忙做生意。
四弟个性善良,勤劳工作,他喜欢当司机,母亲也没反对,夜里开车寄货到椰城是常事。有一天,用卡车载货到椰城的半路上,被拦路贼抢劫,把车上的好几篮 “恩饼” (blinjo) 拿走,损失不小。
从此以后,他不再干这一行,在家帮母亲做生意,母亲很高兴,有两兄弟做生意,减轻了母亲的思想负担。母亲平日专卖黄豆和其他生活用品,黄豆是专卖给做豆饼(tempe)的主客,生意不错,欠账的人也很多。四弟回来做生意,把零碎生意少做些,专卖黄豆,生意红红火火,时常看到满载黄豆的卡车寄货,仓库也租了好几间。
母亲劝弟弟不必向银行贷款,但他把老家的屋字也当给银行,他听信朋友的劝说,做生意不向银行贷款,生意做不大。但他没精打细算,母亲告诉他,买卖黄豆赚的钱很微薄,赚来的钱不够付利息,因为主客很少用现款买黄豆。但主客一买五十公斤,多数今天拿货,隔天才付钱,隔天拿后天付,不然就没生意做。
1998年金融危机时,美元大涨价,从两千盾涨到1万五千盾,市场上货物价格不稳定,今天买的黄豆价格与下回买的不同。涨价了,买黄豆的主客很不甘愿,他们说是华人搞乱经济,一些坏蛋的主客勾结无赖汉,还带了一位军支分区(Koramil)的军人,下午来的时候,一大群人到母亲的商店,有的带石头、木头、汽油桶捣乱,有的不是主客也乘机抢掠。有的已进到店里,把东西扔给朋友,还拳打脚踢我弟弟,他们已勾结以上的军人,告诉我弟弟最好是谈判,这样的情况我们很难控制,怕他们放火烧你们的店,损失会更大,他说买黄豆的主客,不愿意涨价,要半价卖给他们,他们就愿意退回去。
弟弟看到这么多人捣乱,无奈何,只好愿意在已经备好写上以半价拍买黄豆的字条签字。隔天一早,就有人要买便宜的黄豆,有的不是主客也来买,把三个仓库存的黄豆全都卖光了。其实这些黄豆有的向泗水的黄豆商欠账。看到这情况就像无政府主义,没法律一样乱喊价。当时刚好吉里安(Krian)一个黄豆商,请求我弟弟先寄三辆卡车的黄豆给他,限期几天还清,到期了去吉里安收账,没想到商店关着,不知人逃到哪里?原来熟人也变成骗子。
弟弟曾向银行贷款,买了两间房子,还有地皮,他买下住宅区的房子,想到日后会涨价,但遇到这不幸的遭遇,只好把房子、地皮减价卖掉也不够还债。弟弟想赚钱的梦,变成一场空,每天喝酒消愁,搞得头昏脑胀。
有一天,他骑摩托车到乡下收账,那些主客故意请他喝酒,酒醉了回家的路上撞了一棵大树,弄得头破血流,母亲看到心里万分悲痛。
当时在美国打工的弟妇放下两个还在念书的孩子,她听到了这不幸的消息,叫弟弟也去美国打工,避免多事,账也没钱还。弟妇在美国打工五年就回来了。留下弟弟去美国打工,已十八载了,十八年来曾回来三次,第一次回来是女儿结婚,已见不到母亲了;第二次回来是男儿结婚;第三次回来看孙女出生。他现在已经66岁,满头白发,因皮肤过敏不能染发,也已拿到美国的身份证。四弟的一生经历了很多挫折、困难,实在可怜。他在那里孤独伶仃,每日坐地铁上班,晚上也坐地铁回宿舍。盼望他能早日归来,回到自己温暖的家庭。
2020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