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南亚国家中,印度尼西亚是新冠状病毒疾病死亡病例最多的国家之一。根据印尼官方的数据,截至4月4日,冠病死亡病例已达191个,确诊病例2092个,而出院人数达150人。
有些地区,尤其是雅加达市政府要求封城,但佐科维政府只颁布紧急状态而不封城,引起地方与中央政府的分歧。疫情持续蔓延,导致民众怀疑政府控制疫情的能力以及措施。卫生部长特拉万成为印尼首都报章的众矢之的。
“忏悔祈祷”抗疫
特拉万是医生,当过印尼陆军中央医院院长。印尼《时代周刊》(Tempo)在3月15日的特刊中,以“处理新冠状病毒的大错误”为题,批评特拉万处理疫情“草率”(sembrono),没有准备好防范措施,并指他“管理社会卫生”的能力差劲,没有领导能力。
为何人们对他有如此看法?
中国武汉暴发疫情后,特拉万应对疫情的态度与方式,在印尼就受到人们的关注。他没有下令禁止中国旅客来印尼,因为他认为印尼不会受到冠病的感染。
早在1月15日,有中国游客从峇厘岛返国后确诊感染病毒。当时,特拉万坚持这名游客是返回中国后受感染的。2月初,哈佛大学公共卫生研究院报道,印尼已经受病毒传染,因为来自武汉的中国旅客接连不断,不可能不带有病毒。特拉万反指哈佛大学的报告空穴来风。
他说,从去年12月起,印尼已有检测冠病的各种仪器,这些仪器也已经在印尼卫生部的研究部门检测病毒。他声称,印尼根本没有病毒传播,并邀请哈佛专家到印尼视察。
另一方面,在纳土纳被隔离的“钻石公主号”游轮的印尼工作人员,经过两个星期后,身体还很健康,被当成是没受感染而被“释放”。据澳大利亚电台报道,这些人员并没有接受冠病检测。此外,哈佛大学的报告说,没有症状并不能证明没受感染,只是印尼当局没有检测出来。
特拉万非常自信,在1月底重申印尼没有人受病毒感染。2月11日和15日,特拉万还沾沾自喜,说印尼至今没有一个公民或者是居住在印尼的外国人染上冠病。
特拉万说,这是印尼民众向上苍祈祷的结果。他一再强调祈祷的重要性,还鼓励伊斯兰教徒群集做“忏悔祈祷”。其实,群集祈祷更可能加剧疫情的蔓延。
特拉万的过分自信,出自于他对冠病缺乏认识。他认为冠病不比“非典”和禽流感可怕。冠病死亡率低,并且可以自愈。虽然他声称印尼已经对疫情的扩散做好防备,但事实并非如此。
3月2日雅加达附近的德博市镇(Depok)出现两个病患的事件显示,特拉万低估了冠病的危害以及传染速度。当天,印尼总统佐科维宣布,在德博受感染的母女是印尼的第一个确诊病例,并感谢大家努力,减缓了印尼的疫情。
《时代周刊》报道,德博市政府原本不要将患者的详细身份公诸于世。这个消息由总统佐科维发布,患者的身份暴露,导致德博居民人心惶惶。患者在家隔离,但那个地区没有列为疫情区。
特拉万在这事件曝光后还说:“我们所面对的并不是可怕的病毒,可怕的是有关这个病毒的报道。”他说:“这个病毒没有像非典和禽流感那么严重,而死亡率也只有2%。必须记住,这种病可以自愈。”这显示,特拉万还不知事态的严重性。难怪《时代周刊》质疑他的领导能力。
印尼政府宣布有人感染后,民众开始恐慌,市面上消毒液和口罩抢购一空。政府明显没有好好利用两个月的窗口期,积极准备防范的工作。
《时代周刊》揭露,特拉万没有动员转诊医院(referral hospital)和各方面的机构专家处理防疫的工作。该周刊说,为了挽回民众对于政府的信任,政府必须即刻改变策略,积极防疫,以控制疫情。
封城问题的两难
在疫情传播后,印尼政府开始制定许多抗疫措施,包括学校停课、关闭公共设施、限制使用公共交通、延迟宗教集会,并提出社会隔离,呼吁人们留在家中,出门时必须戴口罩。它也颁布紧急状态,但是拒绝封城锁国。
基于经济的考量,政府迟迟没有禁止外国旅客入境,到3月20日才暂时“闭门谢客”,但为时已晚。
根据印尼官方的报道,3月20日印尼34省中有17个省已经有冠病病例;三天后,24个省有冠病病例。雅加达是全国病例人数最高者,至少有424起;其次是西爪哇省,有60起;而峇厘有六起,病例可说颇低。
面对疫情迅速蔓延,许多人建议在雅加达和西爪哇封城,但佐科维政府基于经济与社会秩序的考量,拒绝颁布封城令。其实,没有封城令的防控措施,已经影响7000多万自雇人士和零工族的生活。一旦封城,这些人将断粮,并会制造社会动乱。
然而,目前这个时候接近开斋节,许多民众会返乡,这将增加冠病病毒的传播。人们担心,不封城将会给印尼带来更大的灾难。
佐科维政府在冠病肆虐时,已经准备推出经济刺激配套,以挽救印尼经济。财政部长慕燕妮4月1日预测,受疫情影响,印尼的经济增长率将从5.3%降至2.3%,甚至会降至0.4%。这种趋势看来不可避免。
印尼疫情尚未见顶。3月30出版的《时代周刊》发表的印尼万隆工艺学院团队研究印尼疫情传播预测显示,印尼每天会有600个新病例,最高将达8000个新病例。
其他研究机构根据现有的资料作出预测,印尼从3月开始到5月受病毒感染的人数将继续增加,4月的第一与第二星期将是传染的顶峰,6月将开始停止传播。
在这期间,新病例会急速增加,最高点是4月12日的2000人。这个预测说,印尼将会有高达6万人受病毒感染。然而,泗水爱郎卡大学专家尼顿预测,即使是封城锁国,爪哇的1.5亿人口中,1%的人口(即150万人)有可能染病。
急需外国援助
与发达国家比较,印尼的病床非常有限。印尼总人口2.6亿,但只有31万张病床。全国有247所转诊医院,即109家军人医院、53家警察医院、65家国家医院和20家穆哈默迪亚医院。此外,印尼还有两个隔离中心,其中一个是雅加达拥有1800个床位的运动员宿舍,另一个是卡朗岛上正在兴建的卡朗医院,可容纳1000个病患,并设有400间隔离所。
如果疫情受控,这些医疗服务还可应付。可是,印尼的医疗设备以及医务人员严重缺乏,需要外国的援助。
印尼疫情的发展,不容乐观。根据4月5日的报道,雅加达3月份死亡人数突然增加,但是没有注明死因,有人猜测可能与冠病有关。
官方的冠病病例可能漏报。目前最要紧的是控制冠病的传播,不要让它失控。这是佐科政府目前所面临的最大挑战!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资深访问研究员、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