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的春节是我第一个在异国度过的春节,但这并不是让我揪心、难过、夜不能寐的原因,和所有中国人一样,新年伊始,我因牵挂着湖北武汉而深夜难眠。
网上新型冠状病毒的报道如潮水般层层涌来,校园走廊里时不时听到“Hubei”“Wuhan”。那天是周一,我正在办公室备课,上完课的同事抱着书走进办公室,“你注没注意到最近戴口罩上课的孩子多了?”她走到我身边对我说,我放下笔,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的,心里兀自响起一声叹息。
带着些忐忑不安,我走进了五年级的教室,说完上课后,我扫了一眼,果然有两个小孩戴着口罩。我默默放下书本、电脑,准备上课,忽然有个小孩举起了手,我有点奇怪,书还没打开呢,怎么就举起了手呢?
“老师,我有个问题。”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为什么中国人喜欢吃蝙蝠?”
我心头一涩,歧视难道就要开始了吗?
我看看他,又看看其他孩子,他们端正坐着,几十只眼睛亮晶晶地都看着我,一脸的安静,我顿时释然了,是我想多了,哪有什么歧视啊,他们还只是十多岁的孩子,可能从新闻上,可能从父母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而又恰恰是他们对我的信任才让他们在我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好奇。
“中国人并不喜欢吃蝙蝠,我从来没有吃过蝙蝠,将来也不会去吃,不仅我,我认识的所有朋友,也都没吃过。”我顿了顿,并不打算撒谎“但的确有人吃过,我觉得那是他们不好的习惯,并不能代表所有中国人。”
孩子们开始交头接耳,待他们停下来,我继续说道“同学们,谢谢你们对这件事的关注,我能理解你们的害怕和担心,但是中国人民很坚强,他们一定会战胜病毒的!”不自觉地,我的声音有了些哽咽,孩子们晶莹剔透的心啊,马上听出来了,戴口罩的那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口罩摘下了,问我“老师,你的家人还好吗?”我笑了,回她“他们没事。”
我拿起书打开,按计划该给孩子们教习新的生词了,可是转念一想,我又放下了书。我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道“Hubei、Wuhan”,还没等我说“读一读”孩子们就已经读出声来,于是我问他们想学汉字吗,他们说“想”,响响亮亮的“想”,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我觉得很暖心。
于是,那节课我们学了“武汉”,学了“湖北”,然后他们告诉我,他们还学过“加油”,于是我们一起说“湖北加油,武汉加油!”我们聊天,他们听我说中国的孩子现在不能出去和朋友玩,不能去学校和同学一起上课,只能呆在家里,他们小小的脸上一阵惋惜然后有人说“so difficult”(意为“好难啊”)。
最后我和孩子们一同决定,这次不布置作业了,改为给中国的孩子们画一些加油鼓劲的画,亲手制作一些海报,孩子们说这是他们给中国孩子的礼物,让他们不要那么难过,让他们知道异国也有人关心他们,我说“好”,我答应他们一定会把这些图发给中国的我的学生。
肤色不同又怎么样呢?
语言不同又怎么样呢?
生而为人,关心和感动永远相通!不分国界,孩子们稚嫩天真的笑颜永远动人!
他们笔下流淌出的“中国加油、武汉加油”就和他们认真喊出的话一样,让人在这个寒冬倍感温暖。
(附:在写完这篇文章的第二天,我正坐在办公室备课,无意间头一抬,看到楼下的圆芳老师拿着张纸匆匆地冲着我走来,还没到我面前,就问我“要帮忙吗?”我一头雾水,她见我不解的样子,指了指手里的纸,又说了句话,“武汉,帮忙。”再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这次我听懂了,是为武汉的捐款,我立刻点头说要,拿出钱包把里面的整钱一股脑儿都给了她。我们又聊了几句,我就更明白了,这些捐款都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的,他们会把这些连同印尼整个的华人三语学校的捐款一起交给大使馆,然后再由大使馆捐回中国。真好,天再冷,疫情再坏,人心是暖的,人心是好的。)
文/茉华三语中国教师 李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