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封关,外面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一片,举牌罢工的、排长龙买口罩的、超市抢购草纸的、大米的、快速面的、……谣言满天飞,人心惶惶。
唯独郑家夫妇,以不变应万变,守着大本营。
公婆俩中午肩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报告员一幕一惊心的疫情进展报告,那不断上升的确诊病例数字,令老公受不了,老婆只好用遥控器按停了。
我们成了宅公宅婆,不出门,可节省口罩,也就不必抢口罩,对抗疫也算是伟大贡献了,老公说。
老婆说,我们大米还有半包、一小包、麦片有两小包、快速面七盒,饼干五盒、鸡蛋25粒、西红柿、黄瓜、冰冻鱼、蒸饺、大洋葱、韭菜 ……足足可以吃一个月,我们可以一个月不到超市,也为稳定市场做出杰出贡献了。
对了,草纸呢?老公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我知道,已经买过两排,用了一些,差不多还有二十卷,够用了。那我们不买了,也为市面草纸的充足供应做出一次微薄的贡献吧!
小舅从南洋寄了怎样的口罩来?老公问;老婆说,你拆开吧。
老公开始拆那个今早邮差送来的、装了四盒口罩的包裹,此时,叮当一声门铃响。
老婆开门,是送外卖的。多日了,公婆俩因为宅在家整理凌乱的书房和主人房的洗手间,累得无法再煮食,就叫了外卖。
照例是那位经常给他们公婆俩送外卖的异族——巴基斯坦中年妇。此刻,她下半张脸挂着一个浅青色的大口罩,只露出乌黑的大眼仁滴溜溜转的一双眼睛。老婆将钱钞递给她,外加一个五元辅币当小费,她看到小费占了饭餸的十分之一那么大,客气地说不必。老婆硬硬塞到她手心。
拿!这一阵子都说少出门,人与人不要接触,可能吗?不到菜市买菜,不到超市买东西,不到餐厅吃饭,那么只好打电话叫外卖了。还不是要靠你们送饭?
老婆感激地望着眼前这位做了多年送外卖的异族妇。
人与人完全隔离?哪里可能?老婆继续说,说隔离就是战争,就是胜利,说说容易,那里容易办到?
巴基斯坦妇女点点头,是的,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超市里的售货员、我们餐厅送外卖的,都是高危一族,随时被瘟疫传染。我们一家一家地送外卖,也不知道哪一家有疑似病例?现在一罩难求,夷?你们刚刚收到朋友寄的口罩啊?
她此刻在门外,忽然看到在客厅拆开包装,在检查口罩数目的老公。
亲戚寄的,还没等老婆说完,送外卖妇人又丢下一句话,口罩好好珍惜,现在比收藏黄金更珍贵了!留得性命在,不怕没柴烧!
说完,她就朝电梯那里走去,准备下楼了。
老婆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将住宅铁门慢慢拉上,痴痴地看着客厅老公在收好那些口罩,心理若有所失。四十个口罩,他们公婆俩两天出一次门,一个口罩用两次的话,那假如以三天用一个计,就可以用一百二十天,就是四个月了!就不相信四个月时间战不胜新冠肺炎魔鬼!我们何必那么自私,连一个口罩都不送给送外卖的巴基斯坦妇人呢?她是最需要用口罩的人。她的外卖职业是多么重要,没有她送外卖,餐厅必然人头涌涌,人传人的机会最大!可见,她就是隔离战争的女英雄!自己没有武器在身怎么行?
老公!老婆子大喊一声,怒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怎么?
你没听到刚才送外卖的,说了一句现在口罩比黄金更贵?她一定很需要,可是不好意思跟我们要!给我五个,我要送她!老公说,好,送她!是她帮我们打赢隔离带战争!她送外卖,我们送口罩。
老婆拿着包好的五个口罩,冲出门,追上就要进电梯的外卖妇,大叫,大姐!送你口罩!外卖妇松手放电梯下去了,接过老婆的口罩,想以拥抱谢谢激动得也想拥抱她的老婆子,但终于忍住,两人也不敢握手,距离约一米半远地僵立着,久久、久久地望着彼此湿润的眼睛。
(【爱在瘟疫蔓延时】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