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沿大街区各商铺兜售鸡蛋的老妇人,认识的称她伊布蒂娜,但习惯上叫她蒂,以别于卖糕点的衣布:都米娜。
她年纪大,六十多岁,却一路走不停到各商店兜售,练就了一双好腿脚,不畏疲倦地由早上约七点钟从家里出去。带着一篮子的鸡蛋,急急上路。他的家在城郊一条胡同里,还需走一段路,才到达巷口大街前,沿这条大街开始逐一找一间一间店铺出卖鸡蛋,直到卖完为止。她耳聪目明,疾步走、但一声“蒂”,便立即停下,知道有人叫她的名字要买下鸡蛋。她迅速把盖在鸡蛋上的布条掀开熟练地抓起一粒一粒蛋放进塑料袋交给买客,接受钱后继续前行。不耽搁时间。
她出售的鸡蛋一粒售二千五百盾,不是论斤出售,因为是乡土鸡蛋(telor kampung)不是饲料鸡蛋(telor Horen),前次每粒二千盾,现在涨价二千五百盾。她说乡土鸡蛋数量不多,鸡养得多不容易,因为它们自己在野地里觅食,抓地上的蚯蚓、吃昆虫,吃野生植物及少量的主人撒的玉米或是吃剩的冷饭残羹,而非含添加剂或化学成分(乡下人这样说)的饲料成长的。它需要按正常的自然生理发育期,到成熟受精后才下蛋。即经过雄鸡的交配。养育的时间长,成本大。不像饲料鸡(horen)通过特殊培育快速成长而下蛋,并不经过受精。所以吃素者免受禁忌放心吃饲料鸡蛋。
雨天里,鸡觅食较困难,尤其打响雷的时候,更影响鸡下蛋,所以这个时候鸡蛋的数量很少,而本来土鸡一个月并不每日下蛋,并有孵蛋的本能要求到了一定的下蛋数量就停止,休息复原身体,同时要孵蛋抚养下一代的责任。此刻土鸡蛋的价格就要涨一点。好像是说“物以稀为贵”吧。刚才提到的打响雷的的问题,根据卖蛋妇“蒂娜”说法,当鸡要下蛋的时候,突然一声雷响就不成下蛋,被惊吓了忘记下蛋。还振振有词地道:“不信,你就往养鸡场里在它的棚顶狠狠地敲打,看鸡会不会下蛋。
谁有闲功夫到鸡棚去“无事找事”,尚真的奏效鸡被惊吓而不下蛋了,那么鸡棚主人定要发怒!
她常在何女士店铺歇脚,谈起鸡蛋产量变少的种种原因,如气候的改变及吵杂的声音,如像汽车喇叭、救护车尖厉的鸣声、爆竹声等等。刚好有几辆军用坦克车经过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声时,她斩钉截铁地说:“你看,今天养鸡的就会减产。”何女士便笑着接口道:“倘若发生战争,炮声隆隆我们大家会吃不到鸡蛋了。”
何女士向她买鸡蛋,十粒的话有时会加一粒赠送,或刚巧有破的蛋一两粒也一并赠送,何女士不肯,蒂娜还坚持给呢。何女士说:“你会亏本的。”她说:“不会!”不过她曾经遭遇一次几乎是“灭顶之灾”。
不知道在出发前跟家里的什么人发生争执,她气愤愤地带着一篮子的蛋出去,急忙要上街找店铺做买卖。当时并不注意竟穿错了不对称的拖鞋,一大一小且颜色不一样待要转回家更换却又觉得费时,便继续走去。走到一处因雨后较潮湿的街道竟失足滑倒,受点皮肉擦伤并不紧要,篮里的鸡蛋却大半都破碎了,在痛心的时候,一辆北渣夫看到她的窘态,竟哈哈大笑,踏着北渣慢悠悠而幸灾乐祸地道:Hancurna telor mertua!(破碎完啦岳母的蛋)她十分气愤,破口骂道:“他妈的!你瞎眼了!”她承认这是她一生中骂人最粗最脏的话!幸好不远处有摆饭摊的老婆婆在倒脏水的时候看她落难,赶紧过来扶持到摊内给她喝水、洗清弄脏的衣服及手脚。为了答谢他把碎了的蛋全给她,并加半打完整的蛋。
自从发生那次事件,她穿的人字型拖鞋,经常更换,稍有磨平滑脚就弃掉买新的。但她的穿戴依然不变,老是睡袍(daster)的样式,感觉舒服凉快,赶路的时候飘飘然有风吹得感觉。但何女士在背后看她的走相却觉得有点那个——那个矮胖身躯竟罩着宽松的睡袍,展开右手臂紧紧地用力抓住满载鸡蛋的竹篮子把手,而左手则轻轻松松抓着雨伞,显得右边重,左边轻的不平衡状态,因此走路的时候便屁颠屁颠地迈开八字形步伐摇晃不停前走,当何女士的小儿子一看见她走路的姿态,脱口说:”kingkong。”被何女士喝斥:“不许乱说。”
“蒂娜”妈妈总声言自己出售的是乡土鸡蛋,她的丈夫天天到各村落收集农村人家养鸡收藏起来舍不得得自己吃的蛋,数量有限不会多。可她天天带一篮子的蛋数量可说也有百多粒。
有一次,何女士要买白糖和方便面,走到附近的粮米店,看到有一个在篮子内有好多粒跟蒂娜妈妈出售的蛋一模一样,问价钱时一样都二千五百盾,随口再问是否是(土鸡蛋)属于土鸡蛋?回答说“不是!”那到底是属什么鸡的蛋竟这么相似?原来是人们称之“阿拉伯”鸡种。比当地的土鸡下的蛋更多,几乎达到每个月近叁十粒,不过它需用饲料喂食才能产很多的蛋。是否要经过交配则不清楚。
“阿拉伯”鸡种的蛋跟土鸡蛋十分相似,但仔细看好似比较小一点,而“蒂娜”则给出解释说,鸡蛋的大小随着年龄而变化,青春时期鸡下的蛋大,而逐渐老龄化就越下越小,终于完全停止。这无用的老母鸡只好卖给做“梭多”的老板制成“soto babon.”
通常卖鸡蛋的“蒂”娜妈妈并不一定选择什么日子去某一家商铺,唯独到“哈提•魏延多”老板的“光荣”铁铺必选定星期二,其它日子不去,因店务繁忙无暇顾及不理她。魏老板每次都会买很多鸡蛋,约五十粒左右,据说分送给几个儿子,让他的儿子。能给孙子吃土鸡蛋,它营养价值高,对脑的发育有好处,希望个个聪明。
星期二的中午“光荣”铁铺较冷静,只有稀稀落落的买零星东西的人,没有大客户的来临。蒂娜妈妈急急过来,把一篮子的鸡蛋暂先留在过道上,欠着身放个笑脸快步走向柜台,因为老顾客相熟了不必客套什么,直接开口问道:“要多少粒蛋?”老板还未开口回答,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叫喊声道:”谁的蛋?(telor siapa)“小心被践踏!”
“我的蛋!我的蛋!(telorku)等一下我来。”她反身急朝走道取回一篮子的鸡蛋。“你的蛋?什么时候你会下蛋?”不知道谁竟说顽皮的话,引起店内人群爆笑。
“胡说!那是鸡下的蛋,不是我!”又是一阵爆笑,自己也给逗得红着脸掩口大笑并说道:“神经病!老娘只会放屁蛋!(放屁和粪蛋)不会下鸡蛋!”
破天荒!此刻她在笑谑中还搞幽默,当然更引来更大的笑声,有的还棒腹大笑。今天魏老板特别开心,冲着她的玩笑把全数六十粒蛋全买下。蒂娜妈妈也兴冲冲地带空篮子出去。
可不久他突然折回店里,大家的眼光齐投注在她身上,猜不透还有什么事,而她掩着嘴眼睁睁地望着他们,然后手指指着台阶下遗忘的一双拖鞋,这种滑稽的神情再引发大笑。
但更好笑的事情则发生在后头。
当店内的连发笑声吵醒了正在哄小孩子睡觉的魏延多太太,以为店里出了什么大事,急忙下床去看究竟,快步通过小道到达店后的一扇门,先是半开着探头看,而后索性开启大门到店内,喝问什么事这样吵闹,当大家转头望向她看时,突然再次哄然大笑起来,她吃惊起来,再看自己才发现穿着睡衣,赤着双脚还抱着枕头呢。她转身赶紧回房,无意间站立在梳妆台镜子照见蓬头垢面,睡眼惺忪、衣冠不整得自己正在抱着枕头,丑态毕露,情不自禁也失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