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亲都是从福清县海瑶村的农民。这个村是个贫困村,交通不便,只见大石块和海水,没有鸟语花香,更没有青山绿水,吃不饱饭,到了春节无米下锅。只能吃红薯,因生活所逼,20岁的父亲和15岁的母亲于1930年夏天带舅舅出国,离乡背井,离开父母亲飘洋过海到“千岛之国”的印度尼西亚,在东加里曼丹省大石山岛西端的八苏望村安家落户。
这个村自然风景美极了,有青山绿水,我好像生活在世外桃园里,然而我们过的生活是非常寂寞的,没有左邻右舍,没有中国人跟我们说话,没有小朋友跟我玩。奋斗10年,应该脱贫了吧,父母养育了6个儿女,但不幸于1941年5月15日下午,我们的父母亲被当地土匪杀害了。幸福的家庭,顿时变成了悲惨的家庭,父母的命运只能定格在30岁和25岁。从这里我们可以吸取教训,没有华人住的地方不能去,因为那里有许多不安全的因素。
后来,据说大石山岛的华人都纷纷离开了,前往较大的岛屿居住。
渴望求学 将来生活更幸福
在古达马路岛上,在足球场旁边,有几间平房,过去可能也是华人学校,自从日寇统治印尼5年就停办了,因为日寇不准华人开办华人学校。由于日寇不准华人办学校,所以那5年我们没有学校读书,十分渴望有学校让我们免费读书、学知识,今后能在社会上成为有用的人,这是父母的期望,也是我们的期待。一年又一年等待着,1945年8月15日日寇投降了,太阳从东边慢慢升起,华人们满面笑容,华人商会马上复办华人学校。于是,华侨子弟和我们报名了,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们兄弟姐妹有机会读书了,这小岛上的华侨子弟每天背书包上学,在阳光下成长,在老师教育下,书本知识积累越来越多,我们有时到海边或到山上去玩,享受大自然的风景。不但学会了中国文化,也学会了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情感。在一年多时间里,我们高高兴兴上学和放学,也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心理创伤。有一天,我发现两位哥哥不见了,我变成孤独人,据说他们是到大城市去找工作,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只有我和两个妹妹留在古达马路岛艰难地生活和读书。5年!那5年我们多么地孤独!班上没有同学跟我说话,回到家里,也不敢跟妹妹说话聊天,我非常孤独。周日,我独自走到海边玩,我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眺望大海,我似乎看见了两位哥哥在海边玩。晚上我睡着了,又梦见两个哥哥在海边玩。一年又一年的期待,四年后,有一天,大哥突然从泗水坐船来到古达马路岛,一上岸走十几分钟到了姑妈家,一进大门,看见了姑丈,大哥向姑丈说几句话。我们看见大哥回来了,都高兴地跳起来,我们感觉到像父母亲回来了一样,一直聊天到了吃中午饭。大哥说: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猜猜看。我们猜来猜去还是猜不中。大哥就宣布说,我来的目的就是接你们去大城市-—泗水读书。我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听错了,我说不会吧?两个妹妹说我们没听错!大哥说,我带来几个提包供你们装衣服、日用品以及书籍。第二天就向叔叔告别,因为星期日学校不上课,所以我们不去学校跟老师和同学们告别,只有向姑丈和表兄弟、姐、妹告别了。就这样永远告别了古达马路岛的山山水水、告别了母校、老师和同学们,那时我记得才15岁。
当时我们坐船离开了古达马路岛的山山水水、离开姑妈的家,到了泗水海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海港,我好像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了,上岸后大哥带我们坐车到伯父家,伯母为我们安排了小房间。第二天,大哥又来了,把两个妹妹送到国民学校插班读书,把我送到附近南洋公学小学,插班6年级,读了一个学期就毕业了。毕业时师生合影,因为是走读互相不认识,所以没有互送个人相片。毕业后,我就到中华中学读初中一年级,在班上认识几个同学。之后,我堂哥要我转到侨众中小学,第二年我就转到侨众学校读初二,直到初中毕业,此时我认识许多同学,毕业时全班合影,同时学校组织游山玩水,下午也到海边欣赏晚霞,多美的景色啊!我们用镜头记录下这美景,我们还互送了照片,然后我们就各奔前程了。后来我才知道,侨众中小学是堂哥高至荣为首开办的学校,读书也是免费的。初中毕业后,班上同学都转到新华中学读高中,在读高中时,我就受到爱国主义教育,触动我的灵魂,我想回国读书,在我大哥、两个妹妹支持下,我回国梦想实现了。
圆了回国梦的我于1956年6月在堂哥高至銮的资助下,护照、船票都给我办了,大哥给我做了许多夏天的衣裤,还给我买一辆单车,把行李送上汽车后,大哥还送我到海港,坐小船把我送到大轮船。大轮船鸣叫了,大哥又坐小船回家,我看到他的背影,我的眼泪像泉水般流下来,我非常难受!我思考很久很久,我想总有一天会见大哥,感谢大哥和妹妹支持我回国!在广州参加高考被湖南湘雅医院录取,在艰难岁月里毕业后,被分配到湖南省精神病院。上世纪60年代的脑科医院,非常简陋,只有三个病室,南边是一病室(男病室),北边也是男病室,中间为女病室,男女病室之间有广场,病人可以出来活动、晒太阳。1961年我被分配在一病室,参加临床工作当经治医师,买不到一本有关精神病学的书籍,无奈每天晚上到湖南医学院副二院精神科听课。我也订购精神病学杂志,每天晚上到湘雅附二院精神科听课,白天到病房为病人治病,有时周六杨德É教授也给进修医师讲课,我也去听课。
那时候因为精神科太专业化,也是冷门的专业,不少医生把精神病院当“跳板”,搞了2年就到综合医院。在苦难岁月里,我默默想起了我苦难的童年时代,又想起了党和人民培养了我成为中国医生,穿上了白大褂,我怎么能离开这个专业岗位呢?我又想起1958年由两位同学郭熙容和陈明亮介绍我加入共青团。入团后郭同学说:“你毕业后要听党的话,服从组织分配。你才有前途,路是从自己脚下走出来的,在漫漫的小路上向前走,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从参加工作那一天起,我一心一意专研精神医学,一点一滴向老前辈请教学习,把老前辈们的¾验写在本子上,1964年领导派我到湘雅附二院进修精神、神经科一年,次年5月回院后领导又派我和两位护士到常德市精神病院Ð助临床工作,作为二线点,1973年我晋升精神科主治医师,自己按职责办事,带一个¾治医师。次年8月调到医务科当干事,院外会诊都是我去的,这样就遇到了许多疑难病历,在零乱资料中找到了头绪,记在本子上,累积临床¾验。当时,每个职工家里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病人有时半夜三更出事如高烧、自杀等,护士就跑到我家通知我。为了抢救病人,我就不顾一切往病房跑去,把两个年幼的孩子留在家里,把病人当亲人看。我喜欢到病房看看,看病人吃饭,问病人伙食好不好?晚上睡得好不好?我喜欢讨论病历,跟医师们共同提高。1978年11月我参加了中华医学会湖南分会精神病学会,同时被选为秘书,这个工作对我来说是一项新的工作,我一定会把它做好。有一次在卫生厅开了秘书会议,会长张培业厅长听了我的汇报后说:这么好的同志,为什么不能入党?次日,医务科科长陈福生同志送我一份入党申请书,由马广仁院长和陈福生科长作为介绍人,经一年预备期,于1978年12月经支部讨论同意入党,作为正式党员。
1987年经考试、考核、提交论文及英语考试,并¾过专家评委讨论通过才能晋升为副教授,此后我的工资也增加了,但作为党员的我,在院内完成了任务,如查房、病案讨论,参加精神病司法鉴定讨论会,在院外参加硕士研究生论文答辩会,有时也参加了科研成果鉴定会。杨德森教授建议创办内部资料,由精神病学会和省精神病院合办《临床精神医学》,名誉主任杨德森,主编主任欧先凯,副主编杨玲玲、高至胜、曹颂荛、寻民赖,委员王俊,王文普等36人,责任编辑梅秀森。出版之后寄到全国精神病机构,以提升我院的品牌。1993年8月晋升为正教授,当时临床上还没有主任医师,我的责任更大,院长要求我每周查四个病房的病历,每周有一次病案大讨论。每周有一次门诊,还有一次参加精神病司法监定讨论会。有时参加全国性精神科学术会,或中南六省精神科学术会议。每次我省的精神病年会都要参加,此时的我已经59岁了,还没有真正的退休,还东奔西跑为祖国人民作贡献。我希望人民满意我的工作和奉献,感谢母校新华中学培养了我。
印尼泗水新中校友高至胜教授